只剩一张糖纸

努力填坑……

浮生光影(镝远) 四

枝头鸦声聒噪,乌鸦用它们那双血红色的眼睛,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那几个掘墓人。 

应无骞面色阴沉,几个儒门书生打扮的人正拿着铲子掘着墓土,石碑倒在一边,上面清晰刻着:吾之爱子,忘霄冥。 

黄土下的棺材露了出来,还未等这几个儒生推开棺盖,应无骞瞬间出掌把棺材整个劈开。 

木材崩裂,炸起黄土木屑,呛得那几个儒生咳嗽不止。 

尘土散去,肤色苍白的远沧溟正静静躺在墓坑里,面容无悲无喜,看起来不像是死了,倒像是在沉睡。 

他的发尾和衣服上还斑驳着淡淡血迹,不浓,应该是为他下葬的人细心打理过,连脸上的血迹也擦拭的干干净净。 

不过应无骞这一掌劈棺的举动,倒是让远沧溟苍白干净的脸上落了许多尘土。 

“正御,尸体还在啊!那去文诣经纬的那个是……?”  儒生惊声道。 

应无骞目光看向身边的术士,想要一个答案。 

那术士嘶了一声,“怕是怨气太重,化鬼了。” 

“化鬼,呵。”   应无骞冷笑,“人尚且翻不出什么风浪,化鬼有什么用。不过再死一次罢了。这尸体交给你,你知道怎么做。” 

术士咯咯一笑,阴风阵阵,搅得铃铛响个不停。叮叮当当的声音一阵阵荡开,传去了很远。 

天月山水内的远沧溟突然有些发晕,懵了一下。 

准备就寝的解锋镝正坐在床上,他连忙拉了一下远沧溟的手。温软的手掌心让远沧溟回了神,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:“刚刚好像听见有铃铛的声音。” 

“铃铛?”  解锋镝也侧耳听了一会儿,却只听到虫鸣和风声。“我并未听见。” 

“唔,可能是我幻听。” 

与此同时,远沧溟的尸体一下子睁开了眼睛。它动了动脖子,然后慢慢爬了起来,跳出了坑,浑身僵硬地走到了术士身边。 

应无骞对活着的远沧溟无感,只是计划需要,才把远沧溟给除去。现在远沧溟的尸体站在他的面前,他并无一分愧疚,反倒生出厌烦来。 

不过是一个挡路石,还真是阴魂不散。 

当初杀了远沧溟,让远沧溟死后和全家团聚岂不美事?投胎转世,重新开始也就算了,努力攒一攒气运,或许下辈子活的能顺畅点。 

可这混蛋偏偏要留下来,那就别怪他心狠。 

远沧溟,魂飞魄散后可就无冤可含了! 

应无骞抬脚欲走,突然一道凌厉剑气袭来,在他脚边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。 

剑气虽然没有伤到他,但浑厚的内力还是震到了他脚尖,趾头有些疼痛发麻。 

熟悉的剑意,应无骞已经清楚来人,他不慌不忙,瞬间在心中拟好了对策。“圣司,久见了。” 

墨倾池持剑而来,他脸上并无明显怒意,眉头只是微皱。语气沉稳如常,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盛怒。 

“应无骞,你过分了!”   

 “哦?如何?你难道不想让远沧溟复活?”  应无骞语气大方自然,开口就向墨倾池表明了自己掘墓的目的。 

这种说法墨倾池自然不信,应无骞不管对方信不信,他只要知道,对方想不想。 

应无骞朝墨倾池一笑,缓缓道来:“我原意是打算让远沧溟复活后和你做个交易。既然你都来了,我就提前说开了。咱们合作也不少了,你答应我一件事,我把活的远沧溟还给你。” 

墨倾池并非容易唬骗的人,“颠倒生死阴阳,逆天而行,不是易事。我如何信你,你又怎么保证他复生后完好无初,没藏暗手?”   

应无骞细品之下,察觉到墨倾池心中还是有期盼的。于是继续谈判,“在文诣经纬你也见过远沧溟的鬼魂了,他肯定是含恨抱怨才未入轮回。” 

墨倾池手上的剑嗡鸣一声,闪着寒光。 

应无骞忙道:“不必动怒,我知道你肯定是要为远沧溟报仇的。说实话,我当时也没想到会如此。唉,我还以为你会带远沧溟走,实在没料到……造成他的死亡是我的过失,但事已至此,有希望我总要补救。” 

话语间,是要把责任推一半到墨倾池身上。 

你我同担这责任,远沧溟的死你也脱不了关系,布局种种,合作云云,谁的身上干净呢? 

墨倾池默然不语,虽是遗憾,却也不信应无骞这番话。 

应无骞抛去一半责任,又露出一副忧心样。“鬼魂留在人间,危害不小。且不说他会不会伤害无辜百姓,若是他当一个孤魂野鬼你愿见吗?” 

“轮回投胎了,复活无望。但鬼魂还在人间,那复活还是有希望的。”    

应无骞指了指身边这个拿着铃铛的术士,术士朝墨倾池点了点头,表示复活可行。 

墨倾池不愿意继续听应无骞这些假惺惺的话,两人性子都互相了解,没必要装些漂亮话。他直指重点,“你的目的。” 

“当然,复活远沧溟后我会稍微改动一下他的记忆。比如他是农家之子,父母因病故去,儒门圣司从小收养他,培养他长大。”    

应无骞的嗓音淬上了引人入局的毒,钻进了墨倾池的耳朵里,“如此,我少了一个仇家,你也是。” 

墨倾池沉默不语,半晌后开口:“你的条件。” 

如此,这野外提剑拦路的局,应无骞解了。 

应无骞笑道:“很简单,你只要答应我,远沧溟的仇我们一笔勾销。”  

剑收回鞘,墨倾池沉声警告:“好,不过你要是敢在他身上留暗手,我不会饶你。” 

远沧溟的尸身就站在一边,目光呆愣看着发生的一切,无言无语。墨倾池走到它的面前,一直都冷静无波的心泛起了苦和憾。 

我应该这样做吗?沧溟。 

墨倾池看着他,若是远沧溟还活着,定能看出墨倾池藏在冷肃面容下的长叹。 

看了几眼后,墨倾池转身离去。 

远沧溟的瞳孔里倒映着墨倾池渐行渐远的背影,忽而眨了下眼睛。 

应无骞等人并没有发现远沧溟尸身的细微动作,术士上前询问,“真要复活远沧溟?可……这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,炼成傀儡倒是行。” 

应无骞:“强硬把鬼魂塞进身体里呢?” 

术士:“最多坚持一年,一年后不是魂飞魄散,就是化为六亲不认的厉鬼。” 

“哈!”   应无骞找到了解决的办法,一派轻松。“这不就找到死而复生的方法了吗,一年也算。” 

术士咧嘴笑了,摇着铃铛操控着远沧溟的尸体,一伙人走远了。 

原地留下被掘的乱七八糟的墓,连着排放的其他墓碑,显得更加凄苦。 

夜风呜呼呼,像是亲人在空墓前低低哭儿命途多舛。 

 

 

 

远沧溟被掘了墓,身体被盗走了,他依旧毫无察觉在天月山水内晃着脑袋提笔画画。 

鬼魂是不用睡觉的,他也不好天天呆在解锋镝的房间里盯着解锋镝睡觉,这太过于痴汉了,影响不好。 

所以等解锋镝睡着后,他飘到书房里画画解闷。 

说来奇怪,从幻听见铃声后,远沧溟的眼前还莫名出现了一个场景。 

他突然出现在荒地中,面前站着墨倾池,墨倾池看着他,那眼神盯到他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。 

想要开口说话,却怎么也开不了口,远沧溟内心叫苦。 

好在片刻后,墨倾池转身走了。 

远沧溟心下有些抽抽,总觉得场景似曾相识。 

不会是以前真的发生过把自己丢下,自己眼巴巴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事情吧。 

远沧溟努力眨了下眼睛,下一秒场景切换,他回到了书房内,纸上滴了一大滴墨水,晕得画都糊了。 

“今夜真是见鬼了!怎么又是幻听又是幻觉的。”  

远沧溟小声嘟囔着,把画折起来丢进纸篓里。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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